【叁】欲绝
张嫣暗忖着，南枳虽是自己的贴身侍女，但毕竟是阿母亲自指派的，想来问她也不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。苦思冥想了片刻，突然灵光一闪。
容或，待会儿可以去问阿婆。
听阿母说，阿婆是除却阿翁阿母以外待她最好的人，虽然她平时看起来都一副严词厉色的模样，对着自己的儿女时却偏偏慈爱得过分。皇帝阿耶对她也好，偶尔送他们一些珍玩，派往返长安和赵地的信使捎来，不过每次提到阿耶的时候，阿母的脸色就会变得不太好。
或许是所谓的母女心连心，她可以感觉到阿母是不喜欢阿耶的。
但南枳姐姐又跟她说过，皇帝阿耶是阿母的父亲，更是全天下人的皇帝，是天子，坐在世上最崇高的位置上。
原来，皇帝是也会被讨厌的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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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乐宫，临华殿。
殿中，戚夫人一袭凫绿的曲裾曳地，亲暱地挽着刘邦的手，一脸委屈的望着正跪在地上的吕后，眼底满是控诉：「皇后娘娘，妾自知出身卑微，但您也不能因此就辱骂妾呀。」
戚夫人哭得宛如梨花带雨，鬓边落下的髮丝更显娇美。
吕后冷笑一声，瞟向戚夫人，目光带着蔑视和不屑，「戚懿，妳刚才同本宫说的可不是这些。」
「吕雉，妳放肆！」刘邦大怒，随手拿起手边的玉爵狠狠向吕后丢去，后者亦未闪躲，玉爵恰好丢中了她的额头，顿时血流满面。
吕后低头看着玉爵的碎片混着自己的血，多年以来一直带着坚定的双眸突然变得茫然，似乎有什幺东西霎时分崩离析了。
有液体从睫上滴落，而她分不清，也无意分清那是玉爵里的酒，还是她的泪。
玉爵，欲绝───
刘季，这就是你给我的答覆吗。
二十年，整整二十年，我为你持家，为你养儿育女，为你照顾老父，为你颠沛流离，为你挂念成病，甚至在沦为楚囚的时候，也不曾觉得失意落魄，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救我。现在呢，二十年来世故多变，连那残存的一点感情也只能换得冷漠薄倖。
刘邦安抚着戚夫人，声音轻柔缓慢，手顺着戚夫人的后背，不经意流露出的，是他对吕后已经十几年不曾有过的温存。